没有认真读过《精进2》的人,不能算读过采铜。
上次直播,海贤问我,为什么从《精进》到《精读》有这么大的转型?
我说我没有转型,《精进》系列是通用方法论,《精读》是垂直领域的方法论,一以贯之,一脉相承。
写一本讲阅读方法的书,其实很难,超级难。讲阅读的书很多,写得好的寥寥无几。为什么呢?因为书形形色色、千奇百怪、浩瀚无边,怎么可能找出一种通用的方法去讲怎么读书呢?这不忽悠么?
没错。大多数讲阅读方法的书要么是忽悠,要么是废话,要么是胡话,但我写每一本书,都始终站在读者的角度去考虑,我一定要让我的读者有真真切切的收获,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我就根本不会写这本书。所以,怎么办?
这就涉及到一种世界观:结构主义。
万物皆有结构。结构又是分层次的,下一层结构的元素加以组合就形成了上一层的结构。这些心法我写在了《精进2》里,然后大家在《精读》里能看到这种思想的作用。
在我的《精读》一书中,第一章讲书的宏观结构,第二、三、四章讲书的微观结构,第五、六、七章讲深度的结构,第八章则是总束和升华。
书当然有无数种不同的书,但是任何一本书都有其结构,抓住了结构就掌握了阅读的精髓,这就是我写这本《精读》的思考出发点和立足点。
恰好我今年读了好几部刘震云的小说,感触颇深。当然我写《精读》是在读刘震云之前,《精读》是去年五一节期间完稿的(在与家人旅行途中码完了最后一个字),然后经历了长达大半年的三审三校,才得以面市。然后当我读刘震云的时候,我看到的都是结构,宏观的结构,微观的结构,很畅快。
(图源:中国作家网)
这里讲讲《一句顶一万句》,这是刘震云最重要、最厚重的作品。我把它归为神作级别。
从宏观的结构看,这本书的结构是大开大合,它分成上、下两部,这上、下两部既相互独立、又紧密相关又相互呼应。
我在《精读》里引述了启功先生的“开-合”观点,说汉语的一大特点是有开必有合。而《一句顶一万句》就是一个“开-合”的大结构:
上部 《出延津记》:“开”
下部 《回延津记》:“合”
那为什么说这个“开-合”结构是“大开大合”呢?因为上下两部之间有一个巨大的时间跳跃,或者说断层,放置这个时间断层就意味着有大量的信息被隐藏了,成为了水面之下的“冰山”,这也是我在《精读》中的“冰山理论”这一章所讨论的。
《一万顶一万句》中的“冰山”夹在上、下两部之间,非常地巨大、宏伟,非大师不能为也。
若只说上部《出延津记》,里面的大结构也是非常精巧。
(考虑到还有很多朋友没有读过这部小说,所以我尽量不谈及具体的情节)一部好的小说通常会为读者奉献一个令人欣喜/震惊/心碎的瞬间(moment),而为了这个moment的到来,刘震云非常耐心地做了漫长的铺垫。
这个铺垫给人的观感好像是写了很多不必要写的细节,繁杂的人物,相似的轮回,兜兜转转,似乎有很多闲笔。而这些闲笔实则是伏笔,等到那个moment到来时,就像一个累积到很高很高的势能,突然倾泻而下,把读者的情绪一下子击穿。
这就是结构的作用。
不仅如此,刘震云还是洞悉人心的大师,我觉得他不仅是文学家,还是哲学家和心理学家。但是刘震云所掌握的心理学又好像跟我们这些心理学者所熟悉的心理学迥然不同,他的心理学是独特又深刻的。他对人与人关系的洞察可谓深入骨髓。下面这图是我在微信读书上的评论:
在《一句顶一万句》里,刘震云不止一次讲到,两个人争论一件事,却往往“把一件事说成了另一件事”,我细想自己,有时候也是这样。
刘震云还经常写的一个句式是:“不是因为A,而是因为B,也不是因为B,而是因为C……”。这个句式实际上就是对人内心纠结的一种白描。
同时你要意识到,上面这个句式也是一种结构。比如我在《精读》的第三章讲“文字的建筑”,列举了对偶、排比、顶针、回环四种典型结构,而上面的句式既可以看作第五种结构,也可以看作“顶针”的一种变体。
所以从结构的角度看,我们看一本书就能看得更深入,也看得更聪明,这是我自己实践中反复验证过的无往而不利的方法。如果你想了解更多,就得必须读一读我的《精读》: